范婕同学的这篇《成长》,是散文课的课后作业,也是非常优秀的一篇叙事散文,在这里供大家学习参考。
成长
一朵花落了,一枚果子结出来,一串果子蔫了,一树绿叶冒出来。我原以为,时间是细水长流,而人是慢慢老去的。其实不是。待到树叶飘零,一棵树便枯了。
三月,我结束高中的课业回家。姥姥的床从她的卧室移到了客厅——电视机的正对面。母亲说,这样大家可以没事儿就和她聊聊天,她也能多听听我们的声音。她瘫在床上,只有左侧的身躯可以勉强活动。
那是初春,我推着行李箱到家。她搭了一层薄被,左手攥着姨妈洗出来的儿女的照片,手肘戳在床板上,来回晃动着。电视机播放着她喜爱的戏曲。我凑过去,她的右眼微眯,左眼睁大着,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。
“您瞧瞧我是谁?”
她浑浊的灰色的眼珠缓缓转过来,右眼也努力睁开。我在她的眼里或许只是一团暖色的光晕,可她眉眼含了笑意,她听得出我的声音。我的小名在她的口中囫囵地吐了出来,两个含混的音节揉碎在午后的暖阳里。
姥姥每日至少要从躺姿转为坐姿两次,否则容易有名褥疮。她有一把专属座椅,那把椅子的中间被掏空,做出马桶圈的模样,周圈裏上一层软软的皮革,下方是一个可以抽走的塑料盆。母亲抱起她的腿,父亲架起她的上半身,可姥姥很是不配合,左手胡乱地扯住床単,枕头和尿垫。父亲向后垫了一小步,看起来很是吃力。我不知为何地伸出了手,那只手便如救命稻草般被她紧紧拽住。她掌心冒出细汗,但很冰凉。她的皮肤很软,松垮地裏住手掌的骨骼,像是一枝束着绸缎的树权。
她的挣扎非源于害怕,而是对无力感的抗争。怡如她坐上椅子后,左手努力撑起上半身,左脚踩在备好的垫子上,她想站起来,却因右侧身躯不得动弹,而慢慢偏向一边,最终斜靠在椅侧的软垫上。她蓦然想了什么,转头看向我,一双看似毫无焦距的眼落在我被抓红的手上。这似曾相识。
上学前班前,家里搬到一幢老筒楼,又矮又旧,一弯吱呀吱呀的木楼梯连接了整楼。那时,姥姥有一只宝贝的红色手提箱,里面是她囤起的工资和老物件儿,平时谁也不能碰。
我坐在床上,吸溜着鼻子。刚刚,攒起的整套比巴卜贴画被我妈揉了揉,丢进了垃圾桶。每吃一个泡泡糖也不一定能得到一张新的贴画,而现在什么都没了。
小时候,鲜少与姥姥交流。她在文革时受了刺激,言语凌乱,很难沟通。她走到我面前,手里攥着一团纸,“乐乐,走,姥姥帯你去。”她声音极小,是背着我妈说的。那是我第一次和她出门。
我跑下了楼,遥遥望着她。姥姥攀着木质扶手,缓缓挪了下来,咚咚砸在木板上。我背手等着。她许是没踩稳,身形晃了两下,而后更紧地握住扶手。我突然有些担心,便连忙跑上前去,攥住了她的手。她的手很痩,但温暖。她蓦地看向我时,有尚未站稳的慌乱,更多则是惊喜,就连年幼的我都能瞧得出的喜悦。她反过手抓住我,却愈发加大力气,害怕这样的我跑了似的。我搀着她下了楼,她捧起我的手,心疼地瞧着被抓红的印,眉头紧紧扣在一起,像被定格住站了很久,直到我说我想去买零食,她才松了手。
走到拐角小卖部时她摊开了手里那团纸,是一张四人头像的人民币。
傍晩,姥姥需要回到床上,她不再挣扎,安静了许多。在我有印象时,姥姥就是这个样子,满头的白发和满脸皱纹,即便这些年无意间她的皱纹增了些许,也并无差别。所以,她应该一直会是这个样子吧。虽然步履蹒跚,但我走慢些,总能同行。我没有看到时间在她身上的堆砌,便以为我们的时间会一直延伸。
可时间是偷偷积攒起来的一瞬间的报复,于是人瞬间老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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